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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易逝 回忆往事的种种只有一声叹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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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奈
2016-3-17 16:47:18



写在前面:
  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卧室里,音响里播放的是《老男孩》:“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来不及道别!只剩下麻木的我没有了当年的热血……”一遍又一遍,门虽然关着,但是客厅里的电视里面,不知道是哪个卫视的跨年倒数,10、9、8……2、1、0,依旧隐约的传了过来,提醒我现在是2016年1月1日,零点!新的一年又来到了,2016年1月1日,对我来说,不单是元旦,也是我36岁的生日,我出生于1980年1月1日,据妈妈讲,还是零点没过几分出生的,算是80后的中第一拨吧。一转眼,我都36岁了,青春真的像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来不及道别,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小学的时候,我读到历史课本上介绍香港、澳门的时候,里面说它们要在97、99年回归,那个时候就感慨,哇!97、99年呀,太久了,现在回头想想,香港都回归快二十年了!
有时候老是有着这样莫名其妙傻傻的想法:“我现在的生活其实是在梦里,某一天,我突然醒来,也许是在老家大门口的老榆树下、也许是在中学的政治课堂上、也许是在大学宿舍的床上……”   
  手机滴滴的响着,收到了几条祝福的短信,床头的固定电话响了起来,是父母打来的,我一下子感动起来,在北方的这个季节,他们从来没有在晚上10点以后睡过觉,对他们来说所谓元旦跨年根本比不上春节重要,今晚特意等到过了零点,就是为了给我说一声“生日快乐”,孩子的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我感谢父母给了我生命,给了我36年无私的爱,“父母在、不远游”而我这个游子已经飘荡在外面十几年了,“依旧是任岁月风干理想再也找不回真的我”,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真的我,“当初的愿望实现了吗,事到如今只好祭奠吗”,是不是我把欲望当成了愿望?而我又该去祭奠什么呢?挂了电话,我躺在床上,好像被什么东西触发了一样,36年的经历就像过电影一样在眼前呈现,所有的喜怒哀乐一起涌上心头,我开始流眼泪,想止也止不住,我很多年都没有哭过了,这一哭,好像是要把积攒了多年的眼泪一起流出来。眼泪就这么肆意的流着,静静的流着,过了许久许久,我站了起来,关了电视、关了音响,坐在书房的电脑跟前,敲下了第一个字符, 我突然想写点什么,如果非得要赋予它什么意义的话,那就是,我想祭奠一下我刚过去的36年。 我也想献给跟我一样生于80年的人。内容百分之九十五都是真实的,另外百分之五的部分是某些人名和地名吧,众所周知的原因做了一些处理,因为非文科出身,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吧,就像记流水账一样,辞藻肯定华丽不了了,但求真实和通顺吧。希望各位榴友见谅!
  这也是我10年的时候注册草榴之后的第一帖。
一、1980年1月1日以前的事情
  1、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吧,我叫李伟,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名字,我认识的人里面,至少有3个人都叫这个名字,其中男性两名,女性一名,可见这个名字的普通程度,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篇报道,介绍全中国重复最多的人名是:1 张伟 290607 、2 王伟 281568、3 王芳 2682684 、4李伟 260980,我就释然了, 还好,我的名字没有进入前三名,全国只有26万叫李伟的,远远低于我先前100万的估计!在名字方面,我十分羡慕我的哥哥——李森,名字听上去就很有气势,特别是在别人尊称他为“森哥”的时候,而我,也一度被人称为“伟哥”,直到有一天我知道那是一款辉瑞制药发明的据说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药物的俗称的时候,就再也不愿意让人称呼我为“伟哥”了,总之,在这个名字上,我一度纠结过很久,伟——痿,可能是我一到关键时刻就变孙子,顶不住的宿命所在吧。
  我属于出生在农村,从小学到高中在县城,上大学到了一线城市,后来走了狗屎运出国留学,回国后留在城市混饭吃的,我相信,很多榴友都有一个从农村到城市的迁徙过程,这也是改革开放30多年来,很多中国人的迁徙轨迹吧。在这个迁徙的过程中,我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农村人、还是城市人。说自己是农村人吧,没有错,因为祖祖辈辈都在农村,而自己也出生在农村,说自己是城里人吧,也没错,因为在城里谋生,只有在一年一度的春运中回老家呆几天,所以,在中国这个城乡分割的二元格局下,身份的自我认同本身就是一个难题。
  我出过国到过所谓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也到过同属第三世界的所谓非洲兄弟国家,这一点,让我在农村生活了一辈子的爷爷非常骄傲,在他眼中,我是一个人物,因为按照爷爷的设想,他一辈子扎根农村,我爸爸能在县城安家,作为孙辈儿的我们,只要能在城市生活,已经是了不起的事情了,实现了他子孙后代一辈儿一个台阶的伟大设想。没想到,我不但跑到了南方的大城市,还能出国,虽然事实上我只是这座繁华城市芸芸众生中毫不起眼的一个,但是在爷爷的眼中,我已经非常的了不起了!
  我的家乡在北方大平原,是一个农业大县,据爷爷讲,我们并不是当地真正的土著,我们祖上是从山西省洪洞县老槐树村迁过来的,里面还有一段典故:现在的家乡原本土地肥沃,自古以来就是各个朝代的大粮仓,明初的时候“燕王扫北”,这里成了主战场,生灵涂炭,赤地千里,战争结束后,统治者当然不肯这么肥沃的土地撂荒,可是要是等着当地自然繁殖的人口增长起来,至少需要几代人的时间,统治者们等不起,就强迫我们祖先从山西省洪洞县老槐树村迁过来。刚开始,我还不是特别相信,以为只是传说而已。后来,上了高中,班里有从各个乡镇初中考上来的同学,都说自己祖上是山西省洪洞县老槐树村迁过来的,我才觉得这个传说可能确有其事。后来上了大学,有了图书馆、有了网络,就进一步查阅了一下相关的资料,知道了更多详细的内容:比如我们当地流传的歌谣“ 问我祖先在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祖先故居叫什么?大槐树下老鸹窝。”说的是洪洞县,被海内外众多华夏子孙看做心中的故乡,大槐树老鸹窝是自己祖居的标示;比如为什么我们当地上厕所说是“解手”,是因为移民在当时是强迫性的,押送的人为防止移民逃跑,就把他们捆绑起来上路。捆绑两条胳膊叫大绑,捆绑一条胳膊叫小绑。还把捆绑起来的人用绳子连在一起押解上路。大家要动都动,要停都停,谁也逃不脱。但是最麻烦的是大小便。想要上厕所,必须得先请求押送的人把绑着手的绳子解开,路上解绳子的次数多了以后,一说我要“解手”,大家就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到目的地定居下来后这个说法保留下来成了习惯用语,大便叫“解大手”、小便叫“解小手”。又比如“谁是古槐迁来人,脱履小趾验甲形。”说的是凡是大槐树移民的后裔,小趾甲都是两瓣的。不过这一点,我现在还不太确定,因为我在高中曾经板着班里每一位男同学的臭脚丫子看过,只有一个人的是两瓣的,他还是因为踢足球把小趾甲踢掉了,后来长出来的指甲不太规则,成了两瓣了。我还专门查看了爷爷、父亲、和自己的,我们三个的小趾甲都不是两瓣的,不知是传说有误,还是经过多代的遗传,显性基因变成了隐性的。总而言之,我祖上来自于山西应该是比较确定的。
我们县跟省会挨着,物产丰富,但是,据爷爷讲,“三年自然灾害”(爷爷、父母都这样称呼那三年,我却认为把责任推给大自然是不负责任的,更重要的是人祸吧。)却饿死了许多人,这个说法得到过我姥娘(我们家乡称呼姥姥为姥娘)的证实,因为我两个姨姨就是那个年代被饿死的,所以,我妈妈他们兄弟姐妹六个,我最小的姨姨小名却叫小八,就是这么来的。
  我父亲、母亲是典型的父母包办婚姻的娃娃亲,直到现在,这个习惯还在我家乡的农村存在着,一般是在娃娃7、8岁的时候,家境相当、关系较好的两家人会在媒人(不是职业的说媒人,而是村中比较热心肠、比较能说会道、跟男女两家都比较熟的人)的撮合下,帮自己家的娃娃定下亲事,意思是自己家的娃娃有对象了,如果自己家的娃娃都10岁了,还没人上门给说媒,那在村里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不是自己家混的太差(混在我家乡有生活、经济状况的意思,某某家混得好就是说这家会过日子、收入高、条件好,反之就是混的差),就是自己家人缘差,所以,一般的孩子都有一个娃娃亲的对象,不是本村的,就是邻村的,而我,虽然在7岁的时候就离开农村,但是,在我离开前,家人就帮我定下了一门亲事,是我二姨家的斜对门,跟我二姨夫家还带着点亲戚,当我上大学时,有舍友吹嘘自己小学就早恋的时候,我的一句话把他就镇住了:“那有什么牛逼的,老子7岁就有媳妇了!”当然,定娃娃亲跟现在理解的订婚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因为一不用聘礼,二不用摆酒,只是双方家长在媒人见证下的一个口头约定,所以,约束力并不是那么强,毁约也不是多么难堪的事情,我这样说,各位榴友应该比较明白了吧。
  我姥娘家在村大队(特指村委会,我们称之为村大队)的对面,属于5队,“队”指的是生产队,改革开放后虽然分田到户了,没有生产队了,但是这个“队”的称呼还一直保留着,村里人还是习惯会说自己是几队的,去年我回老家,还在村里的大喇叭听到广播说3队的某某可以订做铝合金门窗,8队的某某有新鲜的羊奶出售。可见当初的生产队制度对人们的影响之深。我爷爷家在村东头,属于10队,村里一共有10个生产队,我爷爷是10队队长,我姥爷(我们家乡称呼外公为姥爷)是5队队长,因为大队经常开会,他们彼此熟悉了,有其他队的队长知道爷爷的大儿子跟姥爷的大女儿年纪相仿,就撮合爷爷姥爷他们结成亲家,从此,8岁的父亲和7岁的母亲命运就被神奇绑在了一起,直到现在。而我和哥哥,也应该感谢那位不知名的队长,不是他的撮合,我们也来不了这个世界。

    3月17日更新
    2、
        虽然娃娃亲没有大张旗鼓的宣扬,但是在男女娃娃幼小的心灵中,还是有感觉的。爸爸说他们那个时候在路上碰到了,哪怕是前后左右一个人影都没有,都不会打一声招呼,两个人都是低着头红着脸走过。现在过去几十年了情况却还是一样,哪个孩子跟谁定的娃娃亲,谁是谁的媳妇儿,大家都是知道的,特别尴尬的是男女双方上学后还分在一个班里面,不过,一般也不会被人笑话,因为大家都订着娃娃亲呢,谁笑话谁呢?前面我说过了,没有定亲的才会被人笑话呢。
       但如果有一方在成长过程中有了意中人;如果有一方上了大学了,一方在村里务农;如果有一方在成长过程中成了问题青年;如果双方的父母后来互相看不上对方了;如果有一方全家都迁走了(我和哥哥就属于这种情况),等等原因吧,这宗娃娃亲就很容易散伙。以我了解的一些情况。我估计娃娃亲的成功率在三分之一左右吧。以前我还曾经非常鄙视家乡的娃娃亲,觉得都21世纪了,怎么还存在着这样的陋习。
    直到近些年,我看到火爆荧屏的各大卫视相亲节目的牵手成功率,了解了一下牵手成功的人中又有几对是最终结婚了的;看到各大婚恋网站会员数跟最终结合数的比值;看到报纸杂志上铺天盖地的关于剩男剩女结婚难的报道;再看到每年光棍节的火爆程度。就再也不敢小瞧这三分之一的成功率了!也终于明白了这个三分之一有多么的高!这也是娃娃亲能21世纪依然在我家乡盛行的原因吧!
  需要说明的是,娃娃亲只盛行于我们家乡的农村地区,像县城里面,即使是城中村,也基本不存在这一现象!但是,类似的是以相亲,媒人介绍为主,自由恋爱并结婚的相对较少。
  既然说到了娃娃亲,我就再说说我们家乡的早婚早育,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学习特好的,初中毕业就不上学了,因为全县虽然有10所高中,但是,除了一中,其他二到十中的学生,除非你全校拔尖,不然考上本科的几率几乎为零,所以很多孩子只要考不上一中,基本上就回家务农或者做点小生意或者开始打工,我们家乡的人比较保守,很少有选择出远门打工的,一般都选择在本省、本市、本县。所以,这也是我出来这么多年,很少碰到老乡的原因。在打工或者务农两三年后,18岁左右家里就会给孩子张罗着过事儿(我们家乡称呼结婚为过事儿),先办了喜事儿,过两年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再领证。所以我小时候村里的玩伴儿,在我上大学那会儿已经有当爹当妈的了,而我农村的表弟们,到目前为止,除了两个考上大学的刚开始工作,一个目前还在读研的以外,都已经做爸爸了。
  如果一家人每一代都结婚早,生孩子早的话,就会出现以下状况:我母亲前段时间打电话给我,说她去参加她小学同学也是她的好朋友的孙子的婚礼去了。
  罗嗦了这么多,继续说我父母的事情,因为姥娘家孩子多,单靠姥娘一个人照看不过来,作为老大的母亲是要带着妹妹到学校的。现在可能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但是那个时候的确如此,班里面有很多同学都是带着弟弟妹妹一起上学的,并且班里同学的年龄也不像现在这样基本都是一个年龄段,他们那个时候,班里最大的比最小的要大7、8岁。主要是因为经济困难,很多同学上学都是断断续续的,可能上了两年,家里又有小孩子出生了,需要她照顾小孩子,就不得不辍学两年。上课的时候,这些被不同哥哥姐姐带来的弟弟妹妹们就扎堆儿在操场上玩儿,那个年代,没有人贩子一说,不用担心孩子没人拐走,因为很多人家自己家的孩子都养不活,谁还会养别人家的孩子呢?母亲有一年是要带着两个妹妹一起上学的,后来,家里实在是有困难,母亲就被迫辍学,开始帮着姥娘干活了。
  父亲除了60年,家里实在是没吃的被迫辍学一年以外,一直在读书,并且顺利升上了乡里唯一的中学,乡中学距离我们村有10公里,父亲每天步行赶到学校,夏天对父亲来说是最好的季节,日长夜短,步行上下学的话,天气虽然热一点,但是一早一晚,还是挺凉爽的。夏天早晨上学的时候,拿两块前一天晚上煮好的山药(我们家乡称红薯为山药),在路上边走边吃,好处是可以节省时间,缺点是很容易被噎住。家就在附近的同学可以回家吃饭,像爸爸这样外村的同学中午饭是在学校解决的,学校中午提供给大家一口大锅,用于加热同学们带的午餐。但是柴火需要大家自带,水要从乡政府旁边的井里面挑,火要自己烧,班上中午饭要在学校解决的同学们就分工协作去完成上面的工作,男生们负责挑水,女孩子主要负责烧火,大家把自己带来的午饭放在大锅的蒸笼里面加热。  
  同学们带的基本上都是混合面的饼子,区别在于各种成分的比例。所谓的混合面就是玉米面、山药干磨成的面,筛米淘汰下来的秕子磨成的面,上锅蒸的时候,加上一些麻甚菜(音如此,是一种野菜,学名是什么我不知道,现在每年妈妈还会晒一些麻甚菜给我吃),因为这些面没有白面的那种黏合性,所以想通过加野菜的方法,使得混合面的饼子能成型,不至于散掉。父亲的饼子里面是没有白面的,那个时候过年都不一定能吃上白面的馒头。极个别的同学的饼子里面才会有一些白面掺在里面。家里条件好一点的同学还有点腌咸菜吃,我们家乡一说腌咸菜就是特指的腌白萝卜,父亲因为家庭条件比较差,没有咸菜带到学校,幸亏有个同桌,家庭条件稍微好一点,经常多带一点咸菜疙瘩,分给父亲用以下饭,因为那个饼子的味道实在不好,不就着点咸菜真的是难以下咽。父亲也因此跟这个同桌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混合面饼子最大的问题还不是下咽,最大的问题是排出,因为没有缺少蔬菜、也没有油、干巴巴的饼子吃下去后,有时候好几天都拉不出来,肚子十分不舒服,所以,父亲他们一下课就喜欢往厕所里钻,占个位置蹲在那里,一排排的同学们眼睛瞪着、咬牙切齿,想把问题解决了。
  父亲还不算是最困难的,最困难的同学,中午是不带饭的,就硬挺着,等到晚上回到家才能吃到饭,那可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呀,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这样从早晨吃过早餐、一直要饿到下午下学,中间还要听课、学习,所以,在课堂上是经常能听到“咕噜、咕噜”的肚子的抗议声。那段岁月的饥饿给当时的人们带来了无比深刻的记忆,所以,他们最见不得浪费粮食,我爷爷直到现在还保留着把掉到桌子上的米粒都捡起来吃掉、碗里的东西吃的干干净净一点不剩的习惯。
  (而当父亲在2011年的一次电视节目中,看到关于邓飞的“免费午餐”项目的情况介绍,知道贵州很多小学生现在跟他们当年一样中午没有饭吃的时候,勾起了他的少年回忆,对他的触动很大,他专门要求我和哥哥要尽一份自己的力,我由此也了解了一下,还知道了崔永元发起的“给孩子们加个菜”的公益项目。另外,我还全程关注了广州电视台G4落力帮的“爱心午餐”项目,我非常敬佩发起这些项目和热心参与到这些项目的人,他们的努力是为了贫苦地区的孩子能有顿饱饭吃,能不再经受我的父辈们曾经经受过的苦难。在此,我向他们表达我们全家由衷的敬意。我插上这一段,不敢说呼吁,只是想请各位榴友关注一下这方面的信息,量力而为!在此谢过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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