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段琐记
闲来无事勤练功，赶紧把过程中的感悟记下来。孙禄堂先生的五本著作，其实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但你不晓得其中关窍，永远也看不懂。你真明白了，才发现孙公并未藏私，其实把秘密都说出来了。不懂，是因为还没练出来。比如顺中用逆、逆中行顺，比如屡屡提及的一气之起落、伸缩。明白了有如重生一般解脱。明白了之后，有喜有悲，悲喜交加，犹如禅宗之十数年苦参终于一日底掉。喜的是前面的路明明白白，悲的是奈何如此之晚？娑婆娑婆，便是如此的堪忍。李仲轩老说：“形意拳，我就不会！”于自己而言，形意拳也不过是刚入了点门，虽然是有点懂了但真的是不会。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一个悟字里头东西多啊。刚学武术的人问题太多不好。师傅领进门，给你指一条路只管去练，过程中逐渐感悟明白，到了关节地方一提点就上了层次。身心须双练且同步，不然就是胡思乱想瞎捉摸，只有坏处没好处。过去师道尊严，师傅不说徒弟绝对不敢问，练三年给你一句口诀就是造化了。入门要先当傻子，练出来了才会逐步明白。回想年轻时练过的少林功夫，朱砂掌与易筋经有极其明显的血缘关系。少林自己的易筋经版本，与周版的很相似。我曾经问过释永信，他只告诉我莫轻易练。后来单位里练瑜伽的女同志多了，发现一些动作也惊人的相似。八极拳的两仪桩的站法有筋拔骨的成分，十分科学而全面，与形意拳三体式有异曲同工之妙。
要经常到不同的环境中去中去练拳，特别是要到各类地面上，比如坎坷不平的、沙子石头多的、起伏斜坡地等等。武术在过去都是讲究野战的，如今都变成了平地上的性情之术，这个“野”气就少得多了。你在一抹平的水泥地上打得如行云流水一般，换个起起伏伏的地方搞不好步子都迈不开，要主动出去适应。过去枪法里讲究要背阳、顺风，就是借地利了。平地上论生死，一瞬间的事，有时候脚底下一个踉跄可能命就没了。别说如今的擂台搏击比赛，就是以前武人之间正式的比武也都算比较文明，还不能算是真正的野战。孙禄堂年轻时大野地里一个人打跑了一百多个，尚云祥只身抓捕京城巨盗，这都不是比武所能限量的。到了大野地里一比划就知道，最好用的步子就是三体式或者是半马步，你摆个大平大开的弓步或者马步情等着挨打。桩步上功夫不扎实，就是在大马路上打，用尽力气打个一两分钟，气喘吁吁还能站稳算好的，多数人站都站不住了，因为那个是拼尽全力的，没有任何余地可以考虑。有人要和你拼命，你也不得不拼命。
早晨，单位里一位热爱太极拳的女同志问我打太极拳凸不凸命门？我说你非得把那块故意凸出去，不就成了后挺前撅了吗？应该是虚灵顶劲与塌腰这一对劲争力，始终保持中线笔直，把脊椎骨节节打开，自然提肛，命门也就凸了。教了她几次始终找不到塌腰的感觉，这岁数腰胯里头的筋都长死了，重新打开就比较难。人到中年重新打开腰胯非常难，只能是通过一些方法尽量舒张。武术基本功里那些横叉竖叉的练习是很有深意的，年轻时这块功夫下得不到，岁数大了筋骨一老就很难往高层次深入。内家拳练对了，应该是各个关节连接处的筋越来越柔韧且变长。看着好像长个了，胳臂腿比以前长了，这都是好现象，是长功夫的表现。单位里喜欢太极拳的女同事很有韧劲，可是练了一年多毫无效果，小脸蜡黄的从无改变。我说你跟这个师傅那个师傅，练了这么长时间，怎么着气色得有改变啊。问她身体里头有变化吗？她说没有。我说没有证明你练错了。教她从无极桩练起，可是不理解简单一站就有健身效果吗？我说你站嘛，过三十分钟就知道了。
练太极拳和其它拳术一样，该长劲就长劲，一点不会比别人差。你说我练了十年太极拳还是手无缚鸡之力，那绝对是练错了。正确的练几个月手劲、身劲就会比一般人大，所谓筋长力大。太极拳最早也是要野战的，没有力量怎么应对危险局面？传说杨露禅打人如流星赶月一般快捷迅猛，不要把太极拳当成体操来练。练太极拳做不到六合九要基本上都是在做操。六合九要是一切内家拳最核心的秘密。掌握了六合九要，按照其要求打一趟拳，付出的体力是巨大的。打太极拳觉得不累，里头兴致盎然的，那是在养生的程度上走。要走实战技击必须磨练内在筋骨，是会非常累的。进入到这个层次，才谈得上练一遍有一遍的进步。太极拳讲究引进落空、不丢不顶，得要接的上对手才好使。孙氏太极拳有一招指裆槌很说明问题。对方要是捋你，你要是往后一扛就坏了，马上一个崩捶就上来。那么打也不是太极拳。对方捋，你就着他的力投他怀中，只在半步论输赢，抢了这半步对方就没办法。同理，用捋赢人也在半步为先。故，身法总是第一。
不要轻易学打坐修行，不要轻易学密教道教，你不是那个法器，没有上师引导，是要危及生活乃至生命的。我还算是明白人，反复地说这些话，是为了尽到自己的责任。喜欢修行，但这辈子没这个缘分，其实不如就去练内家拳。孙禄堂公说得很明白，你练这个东西一样能够达到目标，且不会出偏走弯路。谨慎！
俞大猷的《剑经》被称为是经典，印象中好像讲的确实都是棍法。年轻时看过，年代久远基本都忘记了，似乎是双手持末端类似日本剑道的用法。剑法就是棍法，只是那个剑法和棍法与现在的迥然不同了。对上此道中的高手，大约也会有鸟入牢笼的感受。你不动是等死，你动始终在人家剑尖底下。其实原因很简单，就像于承惠在电影里那句：“别看我的枪，看我的步！”当对手永远比你快半拍的时候，生存就非常难了。我之前说用钢管削尖对付大砍刀，其实是一个道理。对准他的中线，快速灵活移动，砍刀断无生理。身法步法是决胜关键，明白人看高低，对方只要一走步就清楚了。制胜就在一步当先，甚至是半步当先。你走不出来这个快速机变，还是常人的速度，就脱不出打架这个层次。身法步法的锻炼，大部分是在腰胯，尤其是胯。胯没打开，那里的筋没练出来，谈身法步法只是空话。一动手就踉跄欲倒，那是连胯都没有的。把这个搞明白的现代人，李小龙是一个。他是真练开了的，所以快似闪电，一般人跟不上他的节奏，自然打不过他。可以看看他以前写的著作，学学他是如何练胯的。李小龙的截，是形意的典型用法，八卦则是转，太极是顺。李坯子不大，力量不是优势，但手硬脚硬，打上一下就解决问题，这也是我说的有一没有二。
周身龙虎任横行，霹雳一指万人惊。气血可用时，便是前一句的境界。身内如藏老虎，筋骨如折叠之弹簧，皮肤都有精力隐藏而欲迸发。这个程度，三四岁的健康孩子都是，要蹦要跳吵吵嚷嚷谁也拦不住。为何？精炁充满耳！我们说练得对，就是把这个练出来，也就是顺中用逆回返纯阳。天地宇宙本来就客观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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