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近代如厕方式的变迁
嘉庆三年(1798年),一位饱读诗书,放荡不羁的北漂学子将自己在京师的所见所闻汇入了160首诗句中,其中有一首便是歌咏当时的收费公厕,曰:“画帧神仙当户张,朱红高架表毛房;通衢广陌舒人急,市肆中间方便场。”并在诗句下面注文说明,大意是,在京师有人开设毛房,门外贴六七尺宽的画作,上面绘有神仙或者故事情节。并且在街道上立上广告牌,叫“洁净毛房”。毛房里厕坑环列,并用木板隔开。如厕给一文,得草纸两张。这就是中国早期的收费公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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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澳门的收费公厕
而在此之前,中国人到街道上想要方便,可以去私厕,而这私厕是免费的。只因私厕的拥有者通过免费提供坑厕获得所谓的“黄金汁”,并将其贩卖给农民,以获得金钱。
这正如《掘新坑悭鬼成财主》一文中写的那样,湖州的穆太公进城看到马路边有不少厕坑,突发奇想回村之后把门前的三间大屋掘成了三个大坑,粉饰一新,还专门盖了一间大屋掘了一个坑给妇人“随喜”用,他还颇为讲究地在公厕墙壁上贴满了各种诗书画作,并请人将公厕命名为“齿爵堂”,最后做了“广告”,写“穆家喷香粪坑,奉迎远近君子下愿,本宅愿贴草纸。”为的就是免费得些“黄金汁”,再卖给农夫。
同治十一年(1873年),在当时的上海也出现了收费厕所,《申报》对这么件新鲜事作出了报道,大意如此:虹口有新的坑厕,又高大又干净,中间用木板隔着,就像大楼似的。每个坑位都有木板隔开,也有门可以关闭。如果有人要上厕所,就收钱五文,赠送草纸一张,纸烟两支。如果自带纸烟,费用只要三文。
如此看来,早在18世纪,中国便出现了收费的公厕。但正因为“收费”二字,导致愿意付费上厕的人非常少,大部分国人还是喜欢当街便溺。
旧时的京师,北京城的厕所比较少,男人们会当街便溺。虽然政府曾经整治,但效果并不理想。即使偶然有官员严厉惩治,但这种风气还是无法矫正。尤其到了清末,京师小户人家喜欢把空地当厕所,没有空地就去胡同的拐弯处或者其它宽敞的地方方便。
大清早,一群人排队蹲在胡同口,还分成两排,那个热气腾腾,遇到遇到熟人还要寒暄几句,以示礼仪。令人诧异的是,过往的行人都习以为常,甚至妇女从旁边经过,双方也不会感到尴尬。《燕京杂记》记载,妇女虽有马桶,但也喜欢把桶内秽物倾倒在街上,整个大街是人粪牛粪马粪有增无减,污秽不堪。外乡人起初来到京师当然受不了,但待了几个月后,便会觉得没什么,或许这就是古语说的“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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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同仁堂门店老照片
据说,当时京师的同仁堂,不仅生意红火,也是周边市民方便的“好”去处。据《旧京琐记》记载,每天同仁堂关门上板之后,门口都会有很多人聚在那里便溺,甚至有人夜里摸黑赶路数十里,只为在同仁堂门口方便,以图个吉利。什么吉利?古语道“骑在人脖子上拉屎——欺人到头”,在店铺门口拉屎,便就是客大欺店。然而,同仁堂的老板却不认为这是多么恶心的事情,反而每天清晨命人打扫打扫,并称此为“百鸟朝凤”。因为在风水中,粪便被称作“人中黄”,而“人中黄,人之遗金也”,每天有百十号人来“遗金”,岂不是大吉大利。
清末实行“新政”以后,开始对卫生有所管理。各胡同都禁止便溺,需要清洁整理。于是众人就开骂——“官街都不许出恭,这在那儿去说理呀!”。然而,直到民国时,北京可能还是当时中国卫生环境较差的城市。反而,在南方的上海,整治情况比较可观。对于随地便溺者的处罚是颇为严厉的,当街便溺者,视具体情况拘留半天到一天。
然而,直到民国以至抗战时期,国人随意大小便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
据民国时,蒙藏委员会委员长吴忠信说,“藏人有随地大小便之习惯,拉萨街道,每值早晨便溺遍地,值等于一公共厕所,且仅大道上咯加扫除,僻街小巷污秽不堪。“抗战前,蒋介石检验“新生活运动”的推行效果,让警察在南京市区突击检查,一天之内抓了五十多个随地大小便的成年人,其中竟然还有十几名军人和三名公务员,这说明南京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至于广州,当街大小便并不蔚然成风,但在1930年收粪工人大罢工的特别时期,人们习惯把便桶里积存的内容偷偷倒在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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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老式公共厕所
民国十年(1921年),周作人在西山养过半年病,住在碧云寺的十方堂里,各处走到,不见略略象样的厕所,于是便在《入厕读书》一文中,写下了如下的评论:
“我的行踪近来已经推广到东边的水泉。这地方确是还好,我于每天清早没有游客的时候去徜徉一会,赏鉴那山水之美。只可惜不大干净,路上很多气味,——因为陈列着许多《本草》上的所谓人中黄。我想中国真是一个奇妙的国,在那里人们不容易得着营养料,也没有方法处置他们的排泄物。”
20世纪70年代后期,曾有外国人形容北京的公厕就是“哭、笑、叫、跳”:“哭”就是说给臭气熏哭了;“笑”是指厕所四面无遮挡,很滑稽;“叫”则是被厕所里蠕动的蛆虫吓叫了;“跳”指的是厕所脏水直流,怕踩着粪便得跳着走。
而关于公共厕所的改革,至今还在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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