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福山东烟台黄县,祖上几代人都习螳螂拳
王教福,山东烟台黄县(现龙口县)人,祖上几代人都习螳螂拳。其父功夫高深,与螳螂拳一代宗师单香陵交好,在山东一带小有名气。王教福幼承家学,十几岁就在黄县兴趣办的国术比赛中获得一等奖。比赛后不久就走关东,远赴沈阳谋生。在沈阳期间,有幸福得拜形意拳、杨氏太极拳、马派八卦掌传人胡来仪为师,前后侍俸师父31年,尽得胡来仪先生真传。
一
王教福先生悟性非常好,被其师叔金放称为“罕见的武林奇才”。当然,所有的技艺仅仅有悟性是不够的,最关键的还是要刻苦的练习。恩师石崇英是王教福功夫的第一继承人,他常说:“我是个体育棒子,又是专业队出来的,所以,什么样的运动达到什么样的成就,我一看就知道背后要下多大的功夫。我师父是我一生最佩服的人,不说他的医道,就仅仅是武术上,一看他那样的功夫,就知道他背后吃了多少的苦!” 王教福初到沈阳时,曾拜师学习鸳鸯门拳术。由于鸳鸯门对腿上功夫要求很严格,王教福为了练好基本功,一年仅用于练拳就练破几条老粗布裤子。后来跟承受胡来仪先生学艺之后,更是痴迷于功夫。据石崇英教授讲,王教福先生每天凌晨两点起床练功,练到早上五六点钟,回家吃饭,白天正常去上班。为了增加功力,他自制了一双大的泥手套,重达三十多斤, 每天用它来练习转掌。
说来还有一件趣事。王教福年轻时只顾自己练功,无暇顾及婚姻;胡来仪倒是为他着急,于是就托人给他介绍认识了一位姑娘。两人第一次约定见面之时,是在沈阳某公园门口,见面之后双方就去公园散步。中途女方要去洗手间,王教福就在不远处等待,因为心里总是装着功夫,所以就不自觉地比划,谁知却来了灵感,但旁边的游人又多,于是就躲到一边的小树林里练起来。这样不知不觉一两个小时就过去了,收功之后,自己还觉得纳闷,怎么今天来这里练功了呢?当他猛然想起今天来是相关时,心里很是不好意思,赶快去找对方。 王教福除了刻苦练功以外,生活中也是处处留心。石崇英教授曾讲过,以前每次见到师父王教福走路,都觉得很不自然的,似乎是托着腿,慢慢地挪,后来自己的功夫上了身,才知道那是边走路边练功。 二
王教福武学造诣非常深,功力也非常大。1972年11月,王教福第一次到河南南阳,石崇英教授当时年方32岁,因为以前是河南省专业体操队队员,又练了多年的少林拳和两年的陈氏太极拳,所以就想试试师父王教福的功夫。当时,石崇英对师父王教福说:“听说您老的功夫很厉害,我能不能试试?”王教福当即应允。 第一次,石崇英立正站好,王教福一手臂搭在石崇英肩上,然后问道:“准备好了没有?”当听到石崇英“准备好了”的回答后,整体下沉,把石崇英压蹲地上。如此三次,石崇英大为惊讶。时至今日,石崇英教授对弟子们讲起此事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第二次,王教福示范打放功夫,他让石崇英全力进攻自己。没想到,就在石崇英的拳头将要打到王教福身上的一刹那,王教福一个拧腰转身,同时一手接手走化,一手发放,把石崇英扔到三四米外。
第三次示范的八卦掌功夫。王教福竟然轻松地把石崇英兴趣到头顶,还盘了两圈八卦圈,之后才把石崇英放到地上。
王教福在南阳的一个 徒弟讲过一件事:王教福有一次示范技击,让他进攻。这位徒弟一拳击去,王教福一手叼着,同时略一下势,另一手下抄,一个“过头摔”,把他从头上扔了过去;而妙的是,这个徒弟摔过去后并没有摔倒,而是站着。
虽然王教福的功力很大,但他却不喜欢别人说他功力大。一次一位弟子说:“师父,您老的功力真大。”王教福很不高兴地回一句:“牛的功力才大。”其原因就是王教福认为,内家拳赢人靠的艺术,他不希望弟子们把内家拳想像成靠功力硬碰硬地赢人。所以,王老常常讲的一句话就是:“学艺不学力。”并说:“如果单纯地练力量,不需要拜老师,天天练就可以;但要是想学到好的技艺,那就不一样了。”
三
王教福的技击功夫在当时也是独步武林的。20世纪六十年代初,有一位从天津去沈阳教拳的拳师,擅长摔跤、技击,因想在沈阳立足,所以数次找王教福比武,王教福都不应允。之后有一天,王教福接到师父胡来仪捎来的信,让他马上到胡来仪家里。王教福不知何事,马上赶了过去。
一推门,胡来仪指着桌子上的一封信说:“瞧瞧你小子惹的事,你自己解决吧!”原来,那拳师的挑战书直接送到了胡来仪家里了。王教福大怒,直接和拳师约定比武时间,地点就在沈阳的小河沿。
比武那天,有很多武林人士前去观战,王教福的弟弟当时也在,他听说对方功夫很厉害,于是偷偷地和王教福的几个弟子准备了药物的担架,担心王教福打不过对方。
当时,王教福一进场,那位拳师就展开语言攻击。王教福立正站好,大喝一声:“少废话,随便进攻。”那拳师一定神,马上虚晃一拳,进步就打。王教福在对方攻击似到未到之际,马上侧身,同时一个快速的采捋势,连截带打,把对方打个跟头。对方起来后不服,继续进攻,又被王教福打出丈外。这下那拳师服了,跪地就要拜师,王教福平时最看不起这种嚣张的人,转身扭头就走。
石崇英师父的太极拳启蒙老师是当时河南享有盛名的陈氏太极拳“老三张”之一的张景捷先生,张景捷在解放前就住在河南国术馆隔壁,基本上天天泡在国术馆里,学得一身好功夫,擅长太极拳推手,一招“铁牛耕地”罕逢对手。石崇英师父曾跟随张景捷练习陈氏太极拳两年(郭石磊书中写的是6年,后经过我跟师父打电话求证,师父说是两年。),深得张景捷先生的喜爱。
石崇英拜王教福学艺后,功夫突飞猛进,深感王教福所传功夫之正宗,于是就告诉了张景捷先生。张景捷听说后就表示要见见王教福,并且说:“如果真的那么厉害,我也要拜师学艺。”
没过多久,王教福从沈阳来到河南,石崇英带着张景捷先生,同时郑州程派八卦掌名家孙成章先生也一同前去拜访。王教福先生当时心情很好,就表演了马派八卦掌的几个掌花。孙成章一看就知道王教福的六合功夫在自己之上,于是当即表示要拜师。而张景捷先生不懂八卦掌,看不出门道。于是提出要推手试试;王教福应允。刚搭上手,张景捷就开始采取试探性的进攻,张景捷一进攻,王教福就一化;张景捷第三次进攻的时候,王教福顺势两手向回截着张景捷的劲一采,张景捷发现自己将要失重,猛地上掤,并想撤回。王教福顺势一送,嘴里说道:“去吧!”张景捷不觉向后退了两三米远。
看到王教福功夫如此之深,张景捷当即就说:“我练拳三十余载,自认为已经练成。今见您老的功夫,闻所未闻。我不能叶公好龙,我也要拜师学艺。”所以,当天和孙成章先生一起行了拜师礼,正式拜王教福为师。
关于王教福和人比武的事有很多,在此不一一赘述。王教福先生有句话:“不要动不动就说你师父多厉害、你师爷多厉害,要多问问自己厉害不厉害?”
四
王教福刚到沈阳拜师学鸳鸯拳时,由于老师是官宦人家出身,所以收徒比较严格,所教的弟子也多是富家子弟。王教福因为是初到沈阳,经济条件不好,但老师看中的是王教福的武术天分,倒也不计较。当时,为了谋生,也为了可以孝敬师父,王教福一天打三份零工。年终之时,王教福拿了三十块大洋要交给师父,师父一惊,语重心长地对他说:“这些钱我不要。”除了心疼徒弟外,还因为不知道这些钱的来历。王教福马上对师父说:“师父,这些钱都是干净钱。自小我母亲就教导我,有三种钱不能沾:“坑蒙拐骗的钱不能沾,卖儿卖女的钱不能沾,别人吃饭救命的钱不能沾。”弟子这些钱都是打工挣来的,您老尽管收下。”
对胡来仪先生,王教福更是非常孝敬,胡来仪晚年时的起居住行基本上都是王教福在照顾。胡来仪去世时,当时王教福还在上班,有人去工厂告诉他说胡来仪快不行了,王教福来不及换掉工作服,一路狂奔赶到胡来仪家里,可惜为时已晚,胡老已经仙逝。王教福的儿子曾经说,他一生很少见父亲流眼泪,但在胡来义去世那些天,每次见到父亲,都是眼上挂着泪珠。
五
王教福一生慷慨仗义,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过很多朋友;加上他精通骨伤科,开有门诊,救死扶伤是经常的事情。
五十年代初期,武氏太极拳名家闫志高先生去沈阳教拳,胡来仪听说后,就把王教福唤来,交给他一本书,说:“这本书是郝为真先生留下来的,咱们留着也没用,你把他给闫老师送去吧。”
原来,这本书是郝为真宗师送给朋友的,上面写着一句话:“若问其中真消息,找吾爱徒闫志高。”于是王教福前去拜访闫志高先生。闫志高看到书后感动得老泪纵横。因为以前的老武术家传艺时规矩很大,师父从不当面表扬自己的徒弟,不管徒弟做得多好,都是如此,而现在看到师父这么评价自己,闫志高怎么能不感动呢?!闫志高当即就请王教福下馆子。自此王教福和沈阳的武氏太极拳同仁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闫志高宗师的得意弟子,武氏太极拳、形意拳、八卦掌名家陈明洁先生,自20世纪50年代末就与王教福交好,两人常常一起交流技艺。在陈明洁先生病重时,王教福携长女提了点心、水果前去看望,临走还留下了50块钱(当时一个大学教授的月工资还不到50块钱)。两位老人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面了,不觉都热泪盈眶。
不过,此事却被后世不怀好意之人炒作,并有人写文章,说王教福看望陈明洁先生时趁机试手。后来王教福长女听说后很是气愤,因为她当时就在现场根本不存在试手之事。后来陈明洁先生之子陈一鸣也说过,当时两位老人根本没有试手,并讲了很多关于两位前辈当年交往的故事。
陈明洁之子陈一鸣先生,于2014年7月到东莞拜访石崇英先生,感叹相见恨晚,他们之间除了惺惺相惜之外,还有王教福先生和陈明洁先生当年的交情在里面。
六
王教福在中医方面造诣也很深。自古医武同源,王教福在山东家乡时就开始接触中医,后来到沈阳后,又拜师学习中医内科。20世纪50年代末期,因缘得以拜医学大师王子峰先生为师,主修中医骨伤科,并取得了较高的成就。
当时在沈阳的医学界,很多人都知道王教福的骨伤科有名。他给人看病,不用病人说话,一诊断就可以大致判断出病人是怎么受的伤、筋骨伤成什么样子,甚至骨头有没有断裂、裂成几块都说得清清楚楚;如果病人不信可以去拍“X光”照,如果说得不对,分文不取。王教福先生治病手法很奇特,可能这和他在武学上的修为有直接关系。
陈一鸣先生讲过一个真实的故事。当时,陈明洁先生工厂的厂长从楼上摔下来,全身多处骨折,有些地方还是粉碎性骨折,在医院治疗效果不好,于是陈明洁先生就把这位厂长委托给王教福治疗,没想到,不到一年,竟然痊愈。
1986年石崇英师父去沈阳,住在王教福家里。一天,王教福一位老朋友的儿子手臂脱臼,前来就医,当时王教福正在家里和弟子聊天。那人在门口站着,端着受伤的手,笑着说:“王叔,您看我这……” 因为都是熟人,所以王教福开玩笑地说:“不治!”
那人也了解王教福先生的脾气,继续笑着求王教福先生:“王叔,您就耽误一会儿功夫吧!”
王教福先生站起身,径直朝门口走去,抬手一掌,嘴里继续说道:“说了不治,滚蛋!”来人立即鞠躬作揖道:“谢谢王叔!谢谢王叔!”扭头撒腿就跑了。
石崇英师父当时看得目瞪口呆,因为他在20世纪70年代也拜师学过推拿正骨,可是如此干脆利索地治病,他是平生第一次看到。现在他每每提起王教福先生,都是满脸敬意,一直都觉得不可思议。
20世纪80年代初期,由于王教福在骨伤科上的成就,沈阳中医院想请他去骨伤科坐诊,连辽宁省卫生部门的领导都亲自上门动员王老出山,并提供优厚待遇;王老不为所动。石崇英师父曾不解地问王老为何不去?王老淡淡地道:“大丈夫不挣有数之钱!”真有个性!
七
1992年王教福最后一次到郑州。一天,正在吃饭,王教福突然放下筷子,问弟子石崇英:“以前师父教你们时态度不好,动不动就骂你,你记恨师父吗?”
石崇英赶快答道:“您老骂我,都是为了我好,我怎么会记恨您老人家呢?”
王教福点点头说道:“对!师父骂你也是为了考验你。你想想,要是师父骂你一句,你都记在心里,等练成功夫后,师父老了,也许不经意间得罪了你,你不认师父了,那师父该怎么办!?”
还有一次,王教福和弟子石崇英一起回家,两人一路上都在聊武术传承。上楼梯时,王教福感慨道:“武术的传人和出人物(指在武林有影响的大师或伟人)一样,每一代一般也就是一两个人,后代人能够继承下来,也算列祖列宗烧高香了!”
石崇英师父不解地问:“师父,后代有人能继承,不应该是后代人烧高香了吗?怎么是老前辈烧高香了呢?”
王教福笑答道:“你想想,后代人没有把前辈的功夫传承下来,百年之后,还有谁会想起你?谁还会为你祭祀呢?”
后来,石崇英师父回忆1992年王教福到郑州的种种言语时说,不知道是不是王老预感到自己将要不久于人世了,所以说了很多事,讲了很多知心话。
就是这次到郑州, 王教福先生教了弟子石崇英马派八卦掌的密门功法“五指伸缩诀”。这是八卦掌高级功法,也是八卦掌功夫和太极拳功夫为一体的有力证据。
两年后,王教福先生于沈阳仙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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